“别提了, 现在在二十九区还能活得很好的人,我只想到一种。”
“哦?还有人能在二十九区活得很好吗?我倒想听听。”
“猎人。”
“哈哈哈,当然,有人的地方他们就能活得很好。”
小酒馆里烟雾缭绕,充斥着劣质烟草的味道,其中夹杂男人的汗液和酒精的味道,伊凡刚走进小酒馆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,那个有着蓬松的棕色头发,胡子上满是酒渍的中年男人正在和酒馆的老板对话。酒馆的老板——他是整个屋子唯一看起来干净整洁的人,但他的西装也有些年月了,络腮胡男人的话引得整个小酒馆里的人哄堂大笑,“猎人”这两个字,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个笑话。
“不过,猎人不会来我们二十九区,他们更喜欢别的区肥得流油的口感,哈哈哈哈。”络腮胡子的男人说完,自顾自笑着喝下剩下的半杯啤酒,其他人也相继举杯,酒馆的气氛非常热烈,直到有人注意到伊凡走进来,他们有的放下了手里的啤酒,有的则把举杯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,空气仿佛一瞬间凝结,安静得能够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。
伊凡对这种反应已经习以为常,他只是扫视了一圈小酒馆,找到角落里还有一个靠窗的位置,然后放下自己的斗篷帽子,朝那个位置走去,酒馆老板也早就看到了他,但并没有走过来招待伊凡的打算,他就站在吧台内,朝伊凡嚷道:“这位客人,如果方便的话,请自己到吧台来一趟,这没有多余的人手能把酒给你送到位置上。”
伊凡疑惑地转着头看了看身边的人,旁边的桌子上,坐着一个手臂上有道疤痕的人,他微笑着看着伊凡,然后耸了耸肩膀,仿佛在说:“这就是这里的规矩。”于是伊凡不得不朝着吧台的方向走过去。
酒馆里的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,各自喝着酒,聊着天,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。
他们不害怕我。伊凡的心里产生了小小的震惊。他来到吧台前,点了一杯啤酒和一盘牛肉干,因为老板说这里不提供卤牛肉,二十九区已经很久没有新鲜的牛肉可以吃了。
“我必须先提醒你,牛肉干的价格很昂贵,如果你确定需要,我要去地下室给你找出来,我相信它们还没有发霉。”老板不耐烦地盯着伊凡,显然他对伊凡的需求感到不满。
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就坐在吧台旁边,他打量着伊凡,同时剥着手里的花生,好整以暇地等待看一场好戏,克莱德的脾气向来不好,可是没有人敢得罪他,因为整个二十九区,已经没有几家可以安心喝酒的酒馆可去了,他们可不想被拉进克莱德的黑名单,从此连一个可以自由聊天喝酒的地方都找不到,不过对于猎人来说,这就另当别论了,眼前的这个猎人,恐怕是第一次来到二十九区,他们根本不懂二十九区现在是什么样子。
听了克莱德的话,伊凡确认周围的桌子上都只有干果和花生之后,他决定只要一杯啤酒和一盘干果,老板这才表现出一些友好,说:“等着,我给你拿。”说完,他转过身去准备啤酒和干果。
络腮胡子觉得这件事非常好笑,一个猎人在一个小酒馆老板的面前屈服了,这可能是他闻所未闻的事情!“可能是猎人大人最近想换换口味。”他对着酒馆里所有人说,声音并不大声,但在这小酒馆里,所有人都能听见,如果猎人不在这里,或许这个笑话又能引来一阵哄笑,但现在一个猎人就站在他们面前,就算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怕死的,伊凡的存在也削减了他们的兴致,只有周围的几个人陪着络腮胡子笑了起来,伊凡皱起眉头,而正在这时,老板转回了身子,把啤酒用力放在吧台上,几乎是把一盘干果扔在了旁边。
“你的啤酒和干果!”他粗声粗气又带着嫌恶的语气,就像是在招呼路边的流浪狗。
伊凡却没有因此生气,他端上自己的啤酒和干果,走向自己早已经看好的位置,没走过一个桌子,都会有人抬起头来看他,他们毫不避讳自己的好奇心,伊凡甚至能听见他们交头接耳的讨论。
“你们确定他就是传说中的猎人吗?”
“尽管猎人天生的营生就是猎杀人类,但我听说他们并不都是暴君,他们只是有精致的面孔和冰冷无情的心脏,也有人怀疑,他们根本没有心脏,但是除此之外,和普通人无异。”
“你们看见他斗篷下面的东西了吗?左边腰间是他的猎枪——他可能是个左撇子,背后那根不是棍子,是一把剑,用来给尸体留下印记,所有被猎人猎杀的人,肩膀上都会留下一个十字印记,就是那把剑刻上去的,我曾经在十六区亲眼目的过一个被猎杀的尸体,尸体只在头部有一处枪伤,剩下的就是那个十字伤痕。”
“尸体没有被吃掉?”
“我想他们并不是食人才猎杀人类,猎人食人只是传说而已。”
有人朝伊凡的位置看了一眼,他正把一小节芒果干扔进长大的嘴里,他的吃相并不如他精致的面孔一样雅观,他咀嚼的动作并非像其它区的贵族一般轻缓优雅,而是和酒馆里大部分一样粗鲁,一边咀嚼水果干,他一边赶走杯子旁边的苍蝇,端起啤酒杯,猛地灌下半杯,然后继续吃着自己的水果干。
很快,周围的人对他似乎失去了兴趣,他们各自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,酒馆再一次热闹起来,烟草味弥漫在整个空间里,从不散去,伊凡仿佛只是他们不同于平常的一个背景而已。
坐在靠窗的位置,伊凡看着外面萧条的街道,他认为酒馆已经可以算是二十九区的繁华地带了。从进入二十九区的那一刻开始,他就察觉了这个地方的与众不同,和他曾经去过的所有区域不同,这里仿佛被世界遗忘,路过的大部分所谓的大城市都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般,房屋破旧不堪,常年没有人修缮,街上的商店大都只卖许多年前的商品,新产品多数会因为价格昂贵而无人问津,就连人们所穿的衣服也都是老式的,这里的时间,仿佛比别的地方过得缓慢,人们还停留在一个更加贫穷的时代。
伊凡透过因为很久没有擦洗而模糊的玻璃窗户,看到街道上有很多流浪汉,他知道,这里的流浪汉从不向行人乞讨,他们坐在街道旁边或者阴暗的角落,等待行人掉落的东西,或者从建筑里扔出的垃圾,然后一哄而上,他们必须动作迅捷才能抢到食物,如果不幸有两三个人同时达到了东西的周围,就会发生一场恶战,而最悲伤的结局是,当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决出胜负后,胜利者发现他们争抢的东西并没有这份价值。受伤的流浪者们通常得不到救治,加上长期没有食物的身体缺乏抵抗力,他们很快就会因为伤口的感染恶化而死去,这其中的每一幕画面,伊凡都在来的路上有所见证,这让伊凡明白过来,这里为什么会成为获罪猎人的流放地。
伊凡被流放到了二十九区,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,他原本并不因为待在哪个地方而苦闷,只要有人的地方他就能进行自己的工作,在此之前,他从没有为自己的工作烦恼过,他是个猎人,他的工作职责就是猎杀人类,但是到了二十九区后,他犹豫起来,到目前为止,他还没有发现任何猎杀对象,换句话说,这里没有出现他的猎物,他的罪名洗脱的条件是在二十九区猎杀一百人,对于猎人来说,这不是件困难的事情,他相信自己能够在一年之内完成任务,然而一个月过去了,他走了大半个二十九区,却连一个猎物都没有找到,他不禁担忧起来,如果说这不是流放,而是舍弃那该如何?现在看来,这二十九区的气质是如此适合作为猎人的被遗弃场所。
如果无法从二十九区离开,对于一个猎人来说,他的生命是不是应该走到尽头了?这对伊凡来说,又意味着什么呢?
伊凡在思考的同时,已经喝完了自己的啤酒,他看了看盘子里还剩下的水果干,决定再来一杯啤酒,在他准备招手呼叫老板的时候,他想起自己来到了一个怎样的酒馆,于是端起酒杯站起身,他必须亲自到吧台才有啤酒喝。
刚起身,他看到一个身影从窗户旁边跑过去,追着那个身影的方向,他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正匆匆地在人行道上奔跑,两个衣兜里装着几个橘子,跑起来时就在身体两边一上一下颠簸着,他的左手只能按住左边的衣兜,让它颠簸得不那么厉害,因为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抓着一个更大的橘子,小男孩看起来非常慌张,时不时张望着周围的情况,每看到一个流浪汉,他都会躲得远远的,
然而他没有机会盯着所有流浪汉,一个流浪汉看到男孩快跑到自己身边时,突然冲出去,伸出脚,把男孩绊倒在地,男孩衣兜和手里的橘子都滑落出来,散落到周围,流浪汉笑嘻嘻地迅速捡起其中两个,抬起头看到别的流浪汉走过来,舍弃了距离自己更远的橘子,匆匆忙忙逃离了现场。眼看着别的流浪汉很快就会捡走剩下的橘子,小男孩没有站起来,而是动作娴熟地在地上躬身爬过,伸出手护住最近的橘子,而另一个更大的,距离自己最远,小男孩咬咬牙,还是准备爬过去,然而,几个流浪汉已经先一步到了他的前方。
“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在二十九区,你在来的路上没有见过吗?”一个黑色天然卷发的年轻男人坐在了伊凡桌子的对面,他是刚刚才来的,刚才没有看见他,伊凡猜测男人的年龄不会太大,但是他瘦削的脸颊和沧桑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练得多,他顺着伊凡的目光看着窗外那个小男孩,那个大橘子已经被流浪汉抢走,当他意识到剩下的流浪汉仍然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时,他卷起身体护住怀里的橘子,眼神从刚才的惊恐转变成麻木,他正在让自己失去对外界的感知能力,他明白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,但是他誓死要保护好自己的果实。
“哼,小孩子对流浪汉来说太容易得手了。”男人冷哼着,他的语气里充满鄙夷,他为此感到愤怒,但也仅仅是愤怒而已,他见惯了这样的场景,在二十九区,除了变得麻木,你没有别的选择,男人清空了自己杯子里的啤酒,动作笨拙地从毛衣下面的衬衫的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,然后把纸币压在酒杯下面,“帮我也再来一杯。”
可是伊凡没有拿起他的酒杯,而是独自一人,带着自己的酒杯走向了门口,男人惊讶地盯着伊凡的背影,而后又摇了摇头提醒自己:“他是个猎人。”他把头再一次转向窗外,伊凡走到那群围着小男孩的流浪汉附近,轻轻把酒杯摔在地上,玻璃破碎的声音让流浪汉转过头,第一秒他们的表情是诧异,然后是惊恐,最后,是犹豫,他们看了看小男孩和他的橘子,又看了看伊凡,也许他们在衡量这其中的价值,最后,他们选择了退后,不过他们没有狼狈地逃散开,而是用几乎于愤怒的眼神盯着伊凡,不甘愿地缓缓退开,就像是狼群依依不舍地又万般无奈地放弃自己的猎物。
流浪汉都散去了,伊凡伸出手准备拉小男孩起来,小男孩紧紧抱着橘子,利用自己的膝盖站起来,伊凡这才发现他原本破旧的衣服又多了几个裂口,小男孩脸上布满灰尘,可仍然能够分辨出稚嫩的五官,他抬头看着伊凡,从头到脚打量着伊凡的样子,最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,裂开嘴笑了。
“猎人。”说完小男孩跑开了,跑了几步,他突然想起什么,转过头朝伊凡喊道,“我叫莫林。”
莫林。
伊凡看着小男孩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,回头准备回到酒馆,再次进入酒馆,伊凡发现所有人都眼神复杂地盯着他,酒馆里出奇的安静,他走过一个个小桌子,来到吧台前面,老板布莱德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,不等他说话就倒了一杯啤酒放在吧台上。
“一个杯子,五块。”显然,老板因为摔坏他的杯子而生气了。
伊凡看了看老板,看了看吧台上的啤酒,掏出一张十元的纸币,从吧台上推到老板的面前,顺手带走了自己的啤酒。
回到自己的座位上,那个瘦削的男人还在,酒杯里已经有满满一杯啤酒,想必是自己去买了啤酒,他盯着伊凡从吧台走到座位,又看着伊凡坐下来,直到伊凡察觉到他的目光,他带着一种充满趣味的笑容,然后凑到伊凡耳边说道:“你是个猎人对吧?”
伊凡没有回答,他看了看周围仍然有意无意看向他这边的人,他是个猎人,在这家酒馆里,应该是众所周知的事。
男人喝了一口啤酒缓解自己的情绪,然后才继续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:“你却在二十九区扮演一个英雄。”说完,男人用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渍,他期待地看着伊凡的反应,等待他的回答。
但是伊凡察觉,整个酒馆,就只有他没有明白男人的意思。他帮助了一个叫莫林的小男孩,他没有扮演一个英雄,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成为所谓的英雄,他是一个猎人,作为猎人的骄傲,是捕杀更多的猎物,他因为对自己的猎物失手而被流放到二十九区,即便到了二十九区,他仍然是一个猎人。
“我以捕杀人类为生。”说出这句话,他终于恍然大悟,他刚才所做的事,与自己的职业发生了矛盾,所以这里的所有人才会产生怀疑吗?可是他们的表情并不是怀疑,而包含着很多他无法理解的情绪,他疑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,男人喝着自己的啤酒,同时从伊凡的盘子里挑选了一块樱桃干塞进嘴里,咽下水果干,他才随意地问道:“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?”
“一区、二区、十二区、二十四区和……”伊凡顿了顿,最终还是决定说出自己获罪的那个区,尽管他的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,“六区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来二十九区,其它的区不好吗?”
“猎人可以自己选择所在的区域。”伊凡停顿了一下才说,“二十九区是特别的。”
“所以你是因为它很特别才想来看一看?看完之后是不是很失望?这里和一区二区那样富足的区域可大不一样。”
看到男人果然被自己的说法诱导,伊凡在心里松了口气,他不愿意说自己是被流放而来,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。不过对于男人的问题,他也没有回答的欲望,他不是主动来到二十九区,他没有过任何期待,也谈不上失望,二十九区和别的区域不同,这倒是无可厚非,但这没有让他对二十九区产生任何偏见。
看着伊凡沉默不语,男人识趣的选择沉默,酒馆里又有了大家相互谈论,交头接耳的声音,但在每个人说话的间隙,他们都会忍不住转头看向伊凡的位置,某种不安的空气在酒馆里悄然散开。
从大门跑到院子,再从院子跑到大厅,穿越餐厅,最后来到厨房,莫林像是一阵风略过,其间有几个孩子朝他打招呼,他都充耳不闻,不过他们都瞧见了莫林手里的东西,尽管他的衣服比起出门的时候有破旧了不少,但是那几颗橘子就足以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,有几个比莫林更小的男孩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来到厨房,莫林一停下来,他们就抢着帮他把橘子卸下来,几双小手捧着送到正在灶台周围忙乎的翠斯特婶婶和艾瑞卡身边,翠斯特婶婶正忙着向火炉里添柴,艾瑞卡揭开锅,尝了尝锅里的汤汁,看到小家伙们激动地捧过来的橘子,艾瑞卡在围裙上擦了擦手,绕过小家伙们,来到水池边。
莫林正把一捧水朝自己脸上泼,继而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抹来抹去。
“你从哪里找来的橘子?”在二十九区,新鲜水果是不常见的,就算橘子能够囤放很久,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囤放这种非必需品。
“啊,我从布朗果园的地下仓库里偷来的。”洗完脸,莫林用双手抹掉脸上的水,咧着嘴骄傲地对艾瑞卡笑着。布朗果园——至少它曾经是个果园,很多年前,就连艾瑞卡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,那里有很大一片土地都种植着水果,红的,绿的,黄的……各种各样的水果,果园的外围修筑着两米高的围墙,直到有一天,几个建筑工人把这堵墙挖开了一个洞,二十九区的人蜂拥而至,将果园里的水果都抢了个干净,从此以后,这个洞就再也没有补上,并且越来越大,终于有一天,这堵墙彻底消失了,只剩下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,准确的说,布朗果园早就不存在了,只不过铁门上的布朗果园几个字仍然挂在上面,人们仍然习惯性称呼那块荒地为“布朗果园”,尽管后来在老布朗的努力下,果园周围又建起了篱笆,但果园的范围已经大大的缩小,并且没有人再见过布朗果园种植果树,原来的果树大部分都牺牲在了人们抢夺果实的过程当中,剩下的一些也因为无人照看,没过几年就彻底枯萎了,但是他们的仓库里还有橘子,这不可能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,也许他们还在什么地方秘密种植着一些果树。
“你怎么会知道布朗果园的仓库里还藏得有橘子?”艾瑞卡把莫林拉倒身边,用自己围裙的边缘给他把手擦干净,艾瑞卡今年十六岁,比莫林大了整整七岁,是孤儿院最大的孩子,在孤儿院出事以前,她原本打算去别的区找一份工作,她认为要是一直待在二十九区,他们谁也不会有前途,谁也不会有希望,可是在她出发前,孤儿院就发生了变故,她不得不留下来帮着翠斯特婶婶照看孩子们。如果说翠斯特是所有孩子们的妈妈,艾瑞卡就是他们的大姐姐,但是翠斯特只能在生活上照顾孩子们,而艾瑞卡能够充当教导他们的老师。
“我只是突然想去看看他们仓库是不是藏着什么好东西,结果就发现了橘子。”莫林摊开手,表示自己是无辜的,就算他本身就是想去布朗果园的仓库里偷东西,但是在二十九区,偷东西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罪,警察不会管这种事,就连死人也不一定能招来别人的关注。
艾瑞卡思索了片刻,决定相信莫林的说辞,她把莫林拉到旁边,回头看那几个小家伙还围着翠斯特婶婶,嚷着叫她把橘子提前分配好,就算他们每个人都只能得到很小的一块,这也足以让他们兴奋大半天,艾瑞卡放下心来,弯下腰凑到莫林耳边说:“我问你,他们还有很多橘子吗?”
“还有一箩筐,他们埋在一堆谷草下面,可还是被我发现了。”
“那好,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些橘子是从哪里来的,任何人,就连小家伙们也不可以。”艾瑞卡认真地看着莫林,尽管觉得很诧异,莫林仍然点了点头,艾瑞卡大姐姐说的话总是对的。
得到莫林的承诺,艾瑞卡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头,准备回到灶台的位置继续她做饭的工作,这时莫林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激动地大声说道:“说起来,今天我看到了一个猎人,就在街上!”
听到“猎人”两个字,不仅是艾瑞卡,就连翠斯特婶婶和几个小家伙都转过头定眼看着莫林,他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同时,他们也在怀疑自己的听到的到底是不是事实,指不定又是莫林在扯谎逗他们开心。
“这是真的,我在布莱德的酒馆附近被流浪汉绊倒了,他们想抢我的橘子,但是猎人走出来,把酒杯摔在地上吓走了他们。”
“他没有杀人?”艾瑞卡皱起眉头,仔细打量莫林现在的样子,并不像是在说谎,尽管莫林擅长说谎,但永远逃不过艾瑞卡的眼睛,艾瑞卡看不出莫林在说谎,然而,她也不愿意相信莫林所说的话是真的。
“没有,他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,只是——”莫林转着眼珠子想了想,“只是穿着猎人才穿的黑色斗篷,脸上没有表情,倒是长得像艾瑞卡姐姐喜欢的图画书里的白马王子。”
莫林的表述让艾瑞卡立刻红了脸,她慌张地挥舞着胳膊,想要堵住莫林的嘴,只不过就算现在堵上了,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,她最后不得不放弃,深吸两口气才冷静下来,狠狠地盯着莫林;“我告诉过你不要乱翻我的书!”
“我无意中看见的,凯西他们也在翻阅那本书。”莫林丝毫没有忏悔的意思,他轻松地狡辩着,看着艾瑞卡气急败坏的样子,他在心里觉得想笑,却又故意忍住不让艾瑞卡发现。
“哼,小家伙们!”
看着艾瑞卡鼓起脸生气的样子,莫林知道自己转移注意力的计划已经成功了,这样艾瑞卡就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,毕竟艾瑞卡真的生起气来,就连翠斯特婶婶都拉不住。
“好啦,你继续说你的猎人吧,猎人没有杀人,还救了你,保护了你的橘子,后来呢?”
“后来我就带着橘子回来了。”莫林无辜地看着艾瑞卡,“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我的橘子,我只想尽快把它们带回来,要是我再碰上几个流浪汉,保不准你们只能看到我的尸体。”
听着莫林的话,艾瑞卡立刻捂住了他的嘴:“净说不吉利的话!你没看见别人都什么反应吗?”
“当时街上没什么人,这样我才敢带着橘子回来,至于酒馆里我就不知道了,那里每天都聚集着一些人。”
艾瑞卡瞪了莫林一眼,她知道莫林又在故意找些让她无法反驳的理由,莫林当然知道艾瑞卡早就看穿了他,朝她吐了吐舌头,趁着艾瑞卡不注意,转过身拔腿就跑,等艾瑞卡还没反应过来,他早不见了踪影,气得艾瑞卡在地上狠狠跺了跺脚。
“翠斯特婶婶,今天你也别再拦着我了,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莫林!”
翠斯特婶婶打发开几个小家伙,走到艾瑞卡身边,轻轻抚摸着艾瑞卡的后背说:“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,就不要再责怪他了,并不是他主动去招惹麻烦的,与其和他生气较劲,不如想想猎人走了之后,我们要怎么保护好他。”
“翠斯特婶婶,莫林会把那个猎人当做英雄,我了解他,他不懂猎人和我们不一样,我不怕猎人走了之后有人找他麻烦,如果这一次不好好教训他,我怕他会自己惹上麻烦。”艾瑞卡满眼的担忧,过度的担忧以至于使她的情绪快要失去控制。
“那你愿意看着他今天带着满身伤痕回到这里吗?莫林始终会长大的,总有一天他不得不面对二十九区的种种,我们无法教会他所有事情。”翠斯特婶婶把艾瑞卡抱进怀里,每当艾瑞卡在翠斯特婶婶怀里,她都感觉自己不再是艾瑞卡大姐姐,而是又回到小女孩的时候,可以什么都不用思考,什么都不用承担,她还是那么天真无邪,每天做着自己离开二十九区的白日梦,翠斯特婶婶总能用一个怀抱让她忽然认为婶婶说的什么都是正确的,她太过担心莫林了,而莫林始终是要长成一个男子汉的,就像她自己一样,从小艾瑞卡长成了艾瑞卡大姐姐,每个人都一样,每个人都会经历,她没有资格去阻拦莫林犯错,因为那是他的成长故事,就像没人可以阻止她留在孤儿院一样。
艾瑞卡抬起头,在翠斯特婶婶的脸颊上亲了一下,脸上恢复了笑容,说道:“谢谢您,翠斯特婶婶。”
“好孩子。”翠斯特婶婶抚摸着艾瑞卡的头发,在她眼里,每一个孤儿院的孩子都还只是孩子,就算艾瑞卡已经是个大姐姐了,她一样是她眼中的孩子,她本可以不承担这么多,当她选择留下来的那一刻,翠斯特婶婶就明白,这个孩子需要更多的关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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